【瞳耀】故事细腻（四十八）
和 @YOLO 老师的联文
SCI组长白羽瞳×大学教授展耀 大量私设
先婚后爱，剧情慢热，清水无车
食用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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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白羽瞳电话的时候，展启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几个小时前，白羽瞳才告诉自己展耀去了警局，向自己保证会把他带回来，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展耀受了重伤在抢救？
展启天噌得站起来，却只觉得双腿发软，他勉强自己腰杆挺直保持风度地走了几步，但很快，年过半百的展启天大步在医院跑了起来。
白羽瞳站在手术室门口，明明站姿依然是展启天眼里的标准，却透着一股颓然。他双目无神，只是盯着手术室的大门，纯白的衣服上沾着大片的血污，因为氧化呈现出一股铁锈的褐色来。
“爸……”听到脚步声，白羽瞳慢慢地转过头来，满眼通红，“对不起……是我没保护好小耀……”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耀怎么会卷进你的案子里！”展启天一把揪住白羽瞳的领口，心中又急又怕，甚至还带着点不该答应展耀与白羽瞳扯上关系的后悔。
白羽瞳木然地被展启天揪着，不解释，也不反抗，只是喃喃地重复着，“是我连累了小耀……是我没保护好他……爸……你打我吧……”
展启天从未见过这个样子的白羽瞳，身体里的精气神好像完全被抽走，他一把推开白羽瞳，让白羽瞳后退着踉跄了几步，“打你有什么用？现在小耀什么情况？”
白羽瞳满脸都是心疼与不忍，一字一句说得艰难：“路上初步诊断是急性胃出血……肋骨骨折……怀疑有轻微脑震荡和……脾脏损伤……”
展启天头晕目眩，不得不扶住墙壁才稳住自己的身子，妻子生命垂危随时会撒手人寰，现在连儿子都重伤在抢救，展启天从未感觉到这样的无力和疲惫，好像心脏被一点一点撕扯开来，痛到最深处，折磨又漫长得看不到尽头。
“爸。”白羽瞳扶住展启天，“没事吧？我扶您坐一下……”
展启天借着白羽瞳的力量又重新站直，摆摆手，也学着刚刚白羽瞳的样子一动不动地盯着手术室亮着的灯。
白羽瞳只觉得那个从来不苟言笑仪态端方的展叔叔，也终于被岁月压弯了脊背，在皱纹里透出苍老的痕迹来。展启天的反应反而让白羽瞳定了定心神，逐渐从展耀被抓受伤吐血昏迷一连串的打击中缓过神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趁着这个机会给我讲清楚。”
于是白羽瞳从展耀与洛阳的相识，一直讲到展耀是如何被绑走，又因为自己的关系受到了蓝成霖的迁怒。
展启天铁青着脸色，既不说白羽瞳的不是，也不批评展耀的做法。白羽瞳担心展耀，又实在不忍回顾他受伤的经历，也慢慢就停下来了。
SCI的人交接完现场，都尽快赶来，赵富还带来了依然有些呆呆的洛阳。
白羽瞳蹲下来，把已经被擦干净小脸的洛阳搂在怀里，阳阳一动不动，好久，终于哇得一声哭出来。
白羽瞳轻轻拍着他的背，又示意赵富去找少年科懂儿童心理的专家来。等阳阳终于哭累了，他才把洛阳的手交到马韩手里，“阳阳乖，跟这个姐姐去看医生好不好？”
“展耀哥哥怎么样了？”阳阳抽噎着问。
“医生在给展耀哥哥治疗呢，他会没事的。但是羽瞳哥哥要在这里陪着展耀哥哥，展耀哥哥怕疼，没有羽瞳哥哥在会害怕的。”白羽瞳的话温柔极了，却听得一旁的蒋翎直抹眼泪，“所以阳阳可不可以比展耀哥哥勇敢一点，不用羽瞳哥哥陪，乖乖去看医生？”
“我也……想陪展耀哥哥……”
“等展耀哥哥好了，如果发现阳阳还没有看医生，一定会担心的，阳阳也不想让哥哥担心是不是？”
马韩牵住阳阳的手，“咱们看完医生马上就回来，好不好？”
阳阳这才点点头，跟着马韩一步三回头的走了。走之前，白羽瞳偷偷跟马韩交代，“告诉医生这孩子受了很大的惊吓，问问能不能先让他睡一觉。”
才安顿完洛阳的事，白允文竟然和妻子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爸，妈，你们怎么来了？”白羽瞳惊讶地问，自己还没有通知父母展耀的事情。
白允文看了一眼展启天，“你展叔叔喊我们过来的……来……看看……”
白羽瞳看看已经开始哭泣的母亲，立刻了然，他们本来，是要来见展妈妈最后一面的。
可展耀现在这个样子……
白羽瞳只盼着展妈妈还能再撑一阵子，不然他不敢想象，从昏迷中醒来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妈妈，甚至没能去见最后一面的展耀，余生该如何自处。
可越是怕什么就越是来什么。
照顾展妈妈的护士急匆匆地跑来，“展先生，展夫人的情况不太好，医生请您过去！”
展启天脸色一变，急忙跟着走了。白羽瞳算算展耀这边的手术还要一阵子才能结束，嘱咐赵富盯着，也跟着自己的父母一起去看展妈妈的情况。
展妈妈的病房里围着两个医生和几个护士，不断有新的药品被推进来，机器发出的不安鸣音也让气氛显得更加凝重压抑。
“展先生，您妻子的情况……恐怕……”医生见到展启天，摇摇头，露出了遗憾的神色，“因为全身转移，她的心肺功能已经开始衰竭了，恐怕很快就不能自主呼吸……现在想要延长生命，只有切开气管进行插管，再辅以心脏起搏……”
“不必了……”展启天截断医生的话，却让在场的白家三人全都大惊失色。
许是曾经与病人和家属聊过相关的话题，又或是见过太多这样的案例，展妈妈的主治医生反而露出了了然的神色，“你们家属能够想得开是最好了……以我们的经验，最后这个阶段的抢救也不过是勉强延续病人几小时到几天的心跳，病情上并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不行！”谁也没想到，站出来阻拦的会是白羽瞳。
“羽瞳。”白允文呵斥着自己的儿子，“这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白羽瞳却并不理会，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展启天，“爸您这样做，小耀怎么办？”
“这是对他妈妈来说最好的选择，到了这个地步，已经没有必要再给她添新的伤口，让她受更多苦了……就算小耀在这里，我也会坚持这个决定。”
“可他不在！”白羽瞳挡在展启天和医生之间，“您有没有想过，等小耀从昏迷中醒来，发现自己没有妈妈了，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白妈妈被白羽瞳说得直在旁边抹泪，展启天也露出了一瞬间痛苦的神色，但他还是慢慢开了口，“对这一天，小耀早该有准备。”
“可他没有准备好不能亲口跟妈妈说再见！没有准备好不能在身旁陪妈妈走过最后一程！您知道小耀跟妈妈的关系多亲密，这不该是他和妈妈的结局！”白羽瞳想起展耀，只觉得心中像烧着一团火，燃着他被展启天激起的愤怒，却烧得他又烫又疼，“爸，能不能试一试，至少给小耀一个手术后清醒过来，来看妈最后一眼的机会。难道您忍心，让展耀的一生，对母亲最后的记忆只有遗憾吗？”
展启天抿着嘴，实在是在妻子和儿子中间左右为难。
“妈那么疼小耀，一定也想再见他一面的对不对？如果现在是妈在这里，您觉得她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是选择自己的痛苦，还是展耀让余生都无法释怀？”
“白羽瞳！你闭嘴！”展启天面临的抉择实在太过艰难，连白允文都不忍心让他再接受白羽瞳的诘问。
展启天长长叹了口气，终于还是颤抖着声音说，“医生，麻烦您……尽力……”
“展先生，虽然我不是建议您什么，但我要提醒你，我们对能够延长病人多长时间的生命也并没有把握……”
“我懂的。剩下的，就交给天意吧……”
“爸，我替小耀谢谢您。”展启天的身上带着一股灰败的颓然，一时逞口舌之快的白羽瞳看着他鬓角刺目的白发，也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太过激进。
“去陪着小耀吧……”展启天摆摆手，没有抬头看他，视线穿过忙碌着做准备的医护人员，落在瘦弱而了无生机的妻子身上，再也无法离开。
“去吧。”白妈妈也拉拉白羽瞳，让他给长辈们留下一点空间。
白羽瞳点点头，走到展妈妈的床边说了一声，“妈，您一定等我们。”又惦记着展耀大步跑走。
直到展妈妈被推进手术室，展启天才低声对着站在自己身后的老朋友说了一句，“结果，我连她最后一个愿望，都没能满足。”
展耀的手术进行得很顺利，白羽瞳听医生简单交代了一下手术的过程和术后的注意事项，就一路跟着展耀去了病房。
病房里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羽瞳坐在床前，盯着脸色惨白的展耀，一颗悬着的心终于随着展耀的呼吸安定下来，只觉得刚从这一天接连不断的事件中找到一点真实感。
展耀的额角包着纱布，脸颊上还有地面擦出的细小伤痕，放置在身侧的双手腕子也被包扎起来，而白羽瞳一想到这具被子下的身体上还有着一道刀口和无数淤伤，就满心都是愧悔和心疼，他甚至后悔自己给了蓝成霖一个痛快，甚至希望是自己替展耀躺在这里承受这些痛苦。
“猫儿……”白羽瞳只喊了展耀一声，就鼻腔酸涩再也说不出话来。
但眼下，有比白羽瞳一时的不忍和心疼更加重要的事情，展耀与母亲，几乎是一起在与时间赛跑，为了争得一句再见的机会，为了不让展耀抱憾终生。白羽瞳不知道展妈妈那边的情况如何，但自己没有接到消息，想来她也一定在为了爱子而奋力求生。
白羽瞳轻轻捏住展耀冰凉的指尖，希望自己的力量能传递过去一样，“猫儿，快点醒过来吧……”
在医院的另一层，经历过几次血压心跳降低的展妈妈也熬过了抢救，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展启天守在妻子床边，轻轻握着她瘦骨嶙峋的手，说了一句，“对不起。”
这场等待，实在是太过漫长。
终于，几小时后，麻醉消退的展耀抖了抖睫毛，慢慢转醒。
太疼了。
这是展耀的第一个念头。
身体像被剖开，内脏像在烧着，疼痛从皮肉渗入骨头，绵延而冰冷，整个人像是被困在疼痛团成的网里。展耀皱起眉头，难耐地发出一点微弱的呻吟。
“猫儿？”熟悉的声音让展耀还在旋转着的视线勉强聚焦，露出白羽瞳一张焦急的脸来，“很疼吗？”
展耀想要点头，却发现自己连一寸肌肉都难以调动，只好一边努力地想要挪动着身体，一边眨眨眼睛。
“我这就喊医生来。”
“你因为胃出血刚刚做了手术……脾脏也有轻度破裂……还断了两根肋骨……但是都没事了，都会好起来的……别怕，你没事了……”在等着医生的时候，白羽瞳开始给展耀讲现在的情况，“阳阳打了镇定睡下了，我请了警局的专家守着他，不用担心。”
展耀渐渐清醒，眨着眼睛示意他自己明白。
医生给展耀调整了镇痛药的剂量，展耀眉目逐渐舒展，开始找回对身体的控制权，他动了动手指，刚好挠在握着他的白羽瞳的掌心。
“展耀，现在我要跟你说一件事，答应我，不要太激动，也不要随便乱动身体。”
白羽瞳严肃的面容几乎立刻让展耀有了不好的猜想，他瞪大眼睛，嘴唇翕动着，轻轻念了一句，“妈妈……”
“展耀，你相信我吗？”
展耀咬着嘴唇，微微点点头。
“你妈妈现在在重症监护室。”
展耀努力张着红红的眼睛，一眨都不敢眨。
“妈妈很坚强，一直在等着见你最后一面。”
眼睛里蓄满的泪水顷刻间涌出来。
白羽瞳轻轻帮他擦了擦泪痕，“我现在带你去看看妈妈，别哭，好吗？”
展耀拼命点头，眼泪却止不住地向外淌。
“你自己不要用力，都交给我。”白羽瞳嘱咐过展耀，又托着他的背和肩膀让他坐起来。
“跟着我，慢慢地呼吸。”白羽瞳怕展耀抽泣起来牵动身上的刀口和骨折的肋骨，扶住他的肩膀带着他缓慢地调整气息 ，“展耀，不要想别的，先看着我，只看着我，只听着我，只想着我，好吗？”
四目相对，彼此的眼睛里都映着对方的身影，就好像在婚礼上，白羽瞳带着自信又温柔的笑意，对展耀说，只看着我就好。
接连遭受剧变的展耀，竟然在白羽瞳如水温柔的目光里，慢慢镇定下来。
“我……没事了。”展耀开口，“咱们走吧。”
白羽瞳捞着展耀的膝弯和后背，一把把人抱到准备好的轮椅上，又为他挂好吊瓶，盖好毛毯，这才蹲在展耀面前，扬着脸对他说，“答应我，不要逞强。”
展耀闭上眼睛，点点头。
推展耀到展妈妈病房门口的时候，白家父母还守在门口，连白磬堂也放下手上的生意赶过来了。展耀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白妈妈几步快走过来，“小耀……你……受苦了……”话还没说完就又要哭，被白磬堂拉住了。
“妈，我先推小耀进去。”白羽瞳也侧身挡住了母亲哭泣的样子，不欲让展耀难过。
白羽瞳敲敲门，展启天回头，与展耀交换了一个眼神。
“来了……”展启天的声音听起来尚算平静，不知为何，以往父亲这最令展耀厌恶的镇定语气，此刻竟也让展耀跟着安心下来。
“爸，我们来了。”白羽瞳替展耀说。
展启天站起身，又拉开自己的椅子，给展耀的轮椅留出空间来。
“你跟你妈妈……好好聊吧……我就在门口……”展启天拍拍白羽瞳的肩膀，把空间留给了展耀和母亲。
白羽瞳本该回避这属于二人最后的告别，但他实在放心不下展耀的状况，只好退了半步，默默地守着。
展耀却无暇想那么多，看见母亲被仪器环绕，插满各种管子的一瞬间，他就忍不住落下泪来，是不是为了等自己，母亲才又添了许多伤，遭了许多罪。
“妈……”展耀哭着喊，“对不起……我回来……晚了……您等了很久吧……”
一声妈，就让白羽瞳跟着红了眼睛。
“对不起……都是为了我……妈才受了这么多罪……是我没有尽一个儿子的责任……是我让妈妈一直挂念着……不能安心……”
是自己多年没有承欢膝下孝顺过妈妈，也是自己在妈妈生命的最后一刻还给她带来痛苦。
“妈妈，你痛不痛……”
强行压抑了太久的情感在此刻爆发出来，展耀一直在母亲面前表现出的坚强也终于崩溃，哭得甚至连话都说不出来。
白羽瞳实在不忍，他走到展耀身边，用手遮着展耀的眼睛，不让他再看母亲病弱的容颜，顺势让展耀把头靠在自己的胸前，“没事了……嘘……没事了没事了，妈妈不痛的，医生给足了镇痛的剂量，我问过的，不痛的……不哭了啊……妈妈听见了要伤心了……”
白羽瞳轻轻抚着展耀的背帮他顺气，“你现在不能哭，裂了伤口就不能陪妈妈了。你来了，妈一定很高兴的，咱们别让妈妈不安心。”
展耀努力憋着气想要平复自己的呼吸，直到肋下都传来隐隐的疼痛。
白羽瞳也知道要给他时间，自己先开了口，声音诚恳稳重，十分坚定，“妈，我带小耀来看您了。您放心，我一定会努力把小耀照顾得好好的，一生爱他护他，宠他敬他。我们会好好过日子，也会替您照顾好爸，您就放心吧。”
被白羽瞳提醒，展耀也知道该说些什么让妈妈安心，他哽着声音开口，“妈，您放心吧，我会过得很好……很幸福……我有自己的事业……有圆满的家庭……我会照顾好自己……您放心吧……我会……会一直想你的……”
展耀握着母亲的手不自觉地用力，似乎只要拉着妈妈的手不放开，妈妈就不会离开自己。
“妈……您不用硬撑了……如果太痛苦，就去吧……以后……您就不会再痛了……”
机器突然发出尖锐的报警音，白羽瞳和展耀看到展妈妈从眼角流下了两行浅浅的泪。
很快，有医生推门进来，白羽瞳想要推走展耀，却发现展耀拉着母亲的手不肯松开。
“猫儿……”白羽瞳蹲下来与他平视，抬手轻轻拭去他满脸的泪痕，“放手吧……听话……”
展耀抿着嘴，不说话，一双眼睛红通通的满是眷恋和委屈，他看看白羽瞳，又回头看看母亲，大颗的泪珠不断地往下掉。
展启天也跟在医生后面走进来，白妈妈和白磬堂的小声啜泣隐隐从门外传来。
展启天与展耀对视了一眼，又快步走到妻子床边，弯下腰，轻轻摸了摸展妈妈光洁的头顶，满目珍爱，仿佛这仍是他爱了一生的那个美丽温柔的二十岁少女。
展耀一点点松开了手，“小白，我们走吧。”
白羽瞳推着展耀离开病房，又在门口停住，想问问他要不要再陪一会儿，才发现耗尽心神的展耀歪着头，已经再一次晕过去了。展耀的脸上带着不健康的绯红，白羽瞳蹲下，轻轻帮他拭去了睫毛上挂着的泪滴。
门外，白羽瞳推着展耀的轮椅离开。
门内，展启天对着医生摇了摇头。
白允文和白磬堂扶着已经哭得快要昏厥的白妈妈出去透气。展启天一个人站在床边，默默地看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把一样样的器械撤下来。
等闲杂人员都离开，展启天坐到妻子身边，把她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展启天轻轻地在妻子已经干瘪的脸颊上落下一个温柔的吻，然后静静地抱着她，直到这具身体在他怀里，结束了最后一次呼吸。
TBC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