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蔺】红颜（三十九&四十）
今天是双更
如果说每一篇文都只是为了一个梗或者一个场景而存在的，今天的这两更便是我写红颜的初衷了——一个功亏一篑，但二人互诉衷肠、笑着淡泊赴死的故事，这种死生面前的从容真的非常戳我，可惜笔力不足写不出他们万分之一好
这两更应该是我投入情感最多的了，希望你们能喜欢~
梅长苏本来想扶着蔺晨慢慢躺下，结果没想到蔺晨自己完全没用力气支着自己的身体，他的手臂又提不起什么劲儿，蔺晨整个人几乎是咣当摔倒在枕头上。
蔺晨费力地咳了几下，明明脸颊都飞上一片病态的绯红，还是笑着打趣，“虽然我最后没能救下你的性命，但你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
梅长苏自己凑过去躺在蔺晨身边，与他几乎鼻尖相抵，梅长苏的右手绕过去轻轻帮他在背上顺顺气，然后搭在蔺晨腰上，把人虚虚环起，“咱们都没几刻好活了，我折腾你做什么？”
“那你要不要春宵一刻值千金？”蔺晨调皮地笑笑，好像自打他们来梧桐山上治病以来，蔺晨从未笑得这样多，这样开心。
“嗯。”梅长苏轻轻地贴在蔺晨的唇上，没有深入，就只是这样纯情地吻着蔺晨，温柔又认真，“果然值得千金了。”
蔺晨眼睛被哄得高兴，眼睛都笑得眯了起来，他伸手去握住了梅长苏放在二人中间的左手，头又往梅长苏的方向凑了凑。
“不过呀，你要是不给我好好交代，我还是要打你的屁股的。”梅长苏话锋一转，顺手捏了捏蔺晨腰间的软肉。
蔺晨一下子就露出求饶的神色，却没什么力气挣扎，只好开口转移梅长苏的注意力：“长苏啊，你知道红颜为什么要叫红颜么？”
“难道不是因为不能保存，而取了红颜弹指老的意思么？”梅长苏一挑眉，没想到蔺晨最先问出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这只是其中一个缘故。《川霞志异》有云：‘此果现世，必引天火，滔滔祸水，堪比红颜。’这本是本地理游记，作者不辨草木，却无意间道出了它的真名。长苏，你说这世间的事是不是十分奇妙？”
“必引天火……你果然早就知道。”梅长苏却没心思与蔺晨调侃，所以蔺晨从三个月前开始，到底做了多少准备下了多少决心。
“你有没有好奇，红颜生长的梧桐山明明看起来环境平平无奇，为什么我会找了十几年才找到这个地方？”
“嗯？”
“因为红颜只在山火喷发的几个月之内生长，而一旦山体之内的灼热火焰喷涌而出，红颜的果实便会被淹没，由滚烫的熔岩将种子播向四方。所以，红颜会在何时何地出现，几乎是不可预料的。”
“但一旦发现了红颜，就预示着不久之后此地即将毁灭。”梅长苏接上了蔺晨的话，“所以你从一开始便说，此番成功与否并无把握？”
“本来这解毒的法子就没人试过，头上还要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烈火之刃，说并无把握，不如说是毫无机会了。”蔺晨笑笑，毫不避讳自己这场豪赌。
“但你还是要试试的。”
“不然呢？”
“不错，换做是我，也总是要试试才甘心的。”
“何况，不试试，又怎么知道我当真做到了。”蔺晨骄傲地笑着，脸上飞扬的神采，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蒙古大夫。”梅长苏忍不住摸了摸蔺晨的脸，真好啊，他的心上人，这样聪明机敏，这样豪情万丈。
“可是，又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了呢？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蔺晨被梅长苏一句反问一下子逼得心虚起来，他躲开梅长苏带着点压迫感的视线，唯唯诺诺起来，“天意如此，非我之力所能逆转。”
“说谎！”梅长苏的语气也严厉起来，“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走的，四天前第一次地动你就知道会有今天了不是吗？为什么把自己逼到这个地步？”
“长苏啊……”蔺晨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再对上梅长苏的目光时，眼睛里已经只有坚定了，“虽然我答应过你，不会以我的命来换你的，但若是以你的性命来换我的，我就能做得到了么？”
梅长苏也一下子被胸口的酸涩逼得眼眶一热，蔺晨若是真的带他下山避祸，就相当于亲手斩断了梅长苏最后的生机，那时候，蔺晨的余生将如何自处？梅长苏从不知蔺晨竟时时刻刻都在这样的决定之间挣扎纠结，自己竟把他逼到了这样的境地苦苦煎熬着么。
“对不起……蔺晨……对不起……我不知道……”梅长苏心乱如麻，心疼着独自扛下无人可诉的蔺晨，心疼举步维艰殚精竭虑的蔺晨，更心疼在生与死的纠缠间从未放弃的蔺晨。
“与你无关。违背了对你的承诺，是我该说对不起。”刚刚还满是坚定的蔺晨却突然被梅长苏的一句道歉而动摇似的，自己也有些哽咽。
蔺晨深吸了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再笑起来。“第一次地动发生的时候，我就下定决心跟老天爷赌赌看。眼见着四十九日之期将近，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放弃你，那么到底是我先救了你一起逃出生天，还是天火降世我们命陨于此，就让老天来决定吧。”
“哪怕赌注是你自己的性命……”
“我的运气一向不赖，而你今年的运势看起来也很旺，我想不至于赌输吧？”蔺晨笑着摸了摸梅长苏腰间挂着的那枚铜钱，“没想到，人总归还是胜不过天的。”
“你知道的，蔺晨，我所盼的，只有你好好活着。”梅长苏当然感动，没有人会不为这样甘愿同生共死的决然而动容，但他还是觉得难过，甚至比他自己丢失性命更加难过千倍万倍——蔺晨本来有大好的人生在前，他从没想过自己真的会让蔺晨搭上性命，不值得，太不值得了。
“长苏，其实我很高兴。”这实在不像是身为医者永远在求生的蔺晨说出来的话。
“傻瓜。”
“长苏觉得我是个肆意妄为的人吗？”
梅长苏想了想，虽然蔺晨平时行事向来天马行空不为常理世俗所拘束，在别人看来确实有几分游戏人间逍遥恣意的样子，但真要说出格的事情，非但没有，反而仔细想想，蔺晨为人处世向来以他人为先，这就是梅长苏所深爱的那颗强大却温柔、闪闪发光的心吧。
于是梅长苏摇摇头，“说你快意是真，跳脱是真，但我知你，温柔也真，赤诚也真。像我们这样背负着责任的人，何尝能有妄为的资格呢？你的任性，便只要都留给我就好了。”
蔺晨抿起嘴，笑着看梅长苏，“此生有知己如你，当真是死而无憾。”
有太多人的福祉甚至性命压在蔺晨身上，他身为琅琊阁少主的责任，他身为梅长苏大夫和智囊的担当，他对病人的仁心，对朋友的义气，甚至是对天下的悲悯，每一件，都让人惊讶于蔺晨如何能在心事如何沉重时依然时时带着笑意，给自己，更给别人。
“所以，就算我再难过，也是不可能陪你赴死的。”
话说到这里，梅长苏就明白了，无论是蔺晨的诸多责任，还是自己为求心安强行让他许下的承诺，都是困住蔺晨心灵的枷锁。每个人都盼着最后时间能够抚平一切伤痛，可是没有人给过蔺晨选择，若是蔺晨余生里都要忍着利刃穿心的疼痛再露出那样的笑容，要带着心中的血海和虚无再成为所有人的依靠，要在淡泊和遗忘的假象里熬过一生才能在死前释然承认从未放下……而他本人，甚至不被赐予悲伤的资格，梅长苏心痛得无法继续去想。
他愿意相信只要活着就会遗忘，就会有好事发生，但若是蔺晨不愿意呢？
“但是这是天灾，既然非人力所能预测抵挡，那么便不算我主动殉情，最多是计算失误出现的意外罢了。”蔺晨笑得狡猾，甚至有些得意。
“你这套说辞又骗得了谁呢？”事已至此，梅长苏也陪着他笑了出来。
“我呀，只要骗过我自己就够了。”蔺晨与他额头相抵，笑出声来，“就让老爷子自己跳脚去吧，反正他也揍不着我了。”
“都安排好了？”
“嗯，飞流给陈骏带的锦囊里，有给老爷子的信，余下的事也写信托给陈樵了。”
“所以，你支走飞流确实不仅是为了怕他见到我的尸首。”
“锦囊里还有一包药粉，我也吩咐了陈骏，若是不见我们下山，就下在甜汤里，带飞流离开。”
“蔺晨。”
“嗯？”
“谢谢你。”梅长苏把蔺晨揽在自己怀中，“虽然舍不得，虽然这样说也许不太对，但你能陪我，我很高兴。”就算心中再不同意蔺晨的选择，若是继续斥责未免太过不领情了。更何况梅长苏不能说自己心中是没有窃喜的，与蔺晨同生共死，听起来是多么遥不可及的愿望，他从不敢奢望，但谁能说在寂静无人的深夜，他没有偷偷地这样假设过呢。
“谢谢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这也许是蔺晨对梅长苏最为任性的一次了，背负另一个人的死亡是多么沉重的负担，他和梅长苏从不忍心让对方承受，所以梅长苏假装自己不留恋，蔺晨假装自己不害怕。最后的时刻，蔺晨终于勇敢放肆了一回，请让我与你将生命交缠，从此互相连累。
“当然是愿意的，我只是从来不敢想罢了。”梅长苏吻着蔺晨的额头。
蔺晨闭着眼睛，听着梅长苏的心跳，轻轻地问：“长苏，你怨我吗？我既不能救你，为什么还要让你醒过来，经历这由生入死的大喜大悲。”
“傻瓜。”梅长苏低头看他，“我也是死生之间走过无数次的人了，怎么会如此小气。这四十九天于我已是恩赐，能与你多在一起的每一刻，我都是满足的，你给我这个机会与你好好告别，甚至互诉衷肠，我只有感激。蔺晨啊，天底下，再没有你这样让我心生疼惜与爱慕的人了。”
“那会觉得遗憾么？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明明就差一点我们就成功了。”蔺晨的眼眶发红，看不出是因为刚刚一阵急促的咳嗽还是因为不甘心。
“遗憾啊……也许吧……”梅长苏顿了顿，“若是长相守就在眼前，有谁会不渴望。但蔺晨，难道我们这样不算是走完了一生么，这样想来，又有什么可遗憾的呢？你以死亡赠我，是我不曾想过的圆满。”
“是呢，这样就是一生了。”蔺晨看着梅长苏，情意缱绻。
“那你呢，会遗憾么？毕竟你耗费了那么多心血，却功败垂成。”
“我啊，就遗憾治好了你却不能让天下人知道，成为青史留名的名医呢。”
“早知道最后总是要死的，还不如省点力气了吧？”
“那怎么行！”蔺晨挣扎着往后退了退，好充满气势地瞪着梅长苏，“我没救活你算我没本事，我没逃不掉天火算天要亡我，这怎么能一样？现在我好歹可以理直气壮地指着阎王的鼻子骂他跟我抢不走你的性命就来作弊，让他好好补偿我们、给我们来世投个好胎。”
梅长苏想着蔺晨叉着腰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只觉得他可爱得紧，又把人抱在怀里，“那晨儿来世想做什么呢？我们做蝴蝶？还是做鸽子？”
“我要做乌龟，你陪不陪吧？”
明知蔺晨是在跟自己抬杠，梅长苏还是忙不迭地点头笑道：“陪陪陪，什么都陪。”
“这样，我们是不是就能相守一万年了？”蔺晨的声音从梅长苏怀里传来，烫得梅长苏心尖都在颤，蔺晨啊，只怕再有几世，我都还不完你的深情。
“好啊，那就一万年。”
“长苏，我有点累了。”外面发出了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便有细碎的石块噼里啪啦地砸在房顶。
“睡吧，我抱着你呢。”梅长苏低头吻了吻蔺晨的发顶，把手臂收得更紧了些，“我会好好抱着你，这样若是日后有人发现我们的遗骨纠缠在一起，也会知道我们是一对爱人，死亡都不能分开的那种。”
END TBC
喜欢BE的在这里停下也是非常完美的
TBC了就不要给我寄刀片了
PS，今天双更了明天可能就没更新了
热度再像昨天一样的话可能就彻底没更新了哼哼（对得起我爆掉的肝嘛！）
最后说点废话~
苏&蔺这个CP我有一个非常奇怪的萌点，可能难以被get到，但今天写的非常感慨就忍不住想啰嗦几句。
在我眼里，对蔺晨和梅长苏这样的人来说，事事以对方为先，从不愿意拖累对方，那么爱的极致也许便是“接受对方为我的牺牲”了罢，愿让对方分享自己的痛苦，甚至让对方因自己痛苦，对于处处克制的他们来说，大概是最美好最动情的放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