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蔺】意恐迟（七）【完结】
明天一大早飞美国了，短时间不会有更新了，谢谢大家这一年以来的支持~
居然走之前把这篇文填完了，请叫我业界良心！
我不管就喜欢这样霸道苏气的苏哥哥和可爱聪明的阁主~顺道你们觉得这样虐黎纲够不够~~
这是双更的量，最后一发都一起发了吧~祝食用愉快~
本以为蔺晨已经快好起来的梅长苏当夜才知道晏大夫说的病上几日是什么意思。蔺晨后半宿不但体温升到吓人，甚至连神智都似不太清楚了，难受得小声哼哼起来。
梅长苏起来用温水帮他擦脸降温，可蔺晨一直皱着眉，他的手攥着床单青筋都鼓起来，满脸虚汗，脸颊因为死死咬住的牙齿而绷紧，像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梅长苏担心蔺晨烧坏脑子，给他擦身换手巾的动作一刻也不敢停。他怕蔺晨是被梦魇住了，就不停叫着蔺晨的名字，“蔺晨……蔺晨……你没事吧……我在这里……别怕……”
似乎真的在梦中听到梅长苏的声音，蔺晨的身子稍微放松了一些，他的唇缝微微张开，发出一点含糊不清的气音。梅长苏凑过去想听清他的呢喃，只听到模模糊糊的一个“疼”字。
于是梅长苏瞬间也被巨大的疼痛攫住了心口。蔺晨向来怕疼，上次扭伤被蔺老阁主推拿的时候喊得简直整座琅琊山都能听见，现在昏迷之中喊着疼的蔺晨，又是在经受怎样的痛苦。梅长苏吻着蔺晨干裂的唇，手上的动作只有更加轻柔。
蔺晨只觉得自己每一寸骨头都像被火炙烤而脱去水分的木头，随时可能碎裂成一块块的炭渣，疼痛无孔不入，从每一处骨骼的连接处蔓延出来；筋肉像被拉伸过度而失去了弹性，酸软得毫无力气；而再柔软轻便的布料磨在此刻滚烫敏感的皮肤上，都显得太过粗粝，甚至空气流过的触觉都带来让人喘不上气的压迫感。但这一切都比不上胸口的巨大痛楚，每一次呼吸都像往肺上戳了一刀，冰冷过后便是灼热的刺痛，下意识得屏息想要避免疼痛带来的后果只有身体快要爆炸的窒息感，当再一口猛烈的吸气进入肺腔时，便是像裹挟着冰雪袭来的更加剧烈的疼。
身体除了疼和热似乎已经丧失了其他的感官，直到清晨时分热度终于随着那一块块被换下的冷敷毛巾终于散去，蔺晨才终于舒展了眉头再次沉沉入睡。
梅长苏被吓得够呛，一直没敢再睡，早上见到晏大夫的时候，一脸倦容根本遮掩不住。晏大夫倒是不太担心，只说那个时辰发烧再正常不过，喊疼不过是少爷身子娇气罢了，也不管梅长苏一脸不舍心疼，大声喊了蔺晨起来吃药。
蔺晨一副没有睡够的样子，眼角红红睡眼惺忪，想骂一句“死老头”，出口的声音却几乎哑得听不到。梅长苏搂了蔺晨在怀里，喂他喝水喝药，蔺晨是任凭摆弄的，末了被放躺的时候，却还知道勾着梅长苏的衣袖要把人一起拉下来。
梅长苏笑笑，这才放心，自己草草喝了半碗蔺晨剩的粥，顺势被蔺晨拽上了床。晏大夫笑眯眯地看着两个人并排躺好，捋着胡须一步一晃地走了。
梅长苏看看外面正亮的天光，少有的面皮有些发热，好像自己并不是在睡回笼觉而是真的抱着人在白日宣淫了。怕什么，白日宣淫的事情也不是真没做过。梅长苏这样安慰着自己，低头在蔺晨额上吻了一下，把人搂紧在怀里，舒舒服服地补了一场好眠。
蔺晨的病情反反复复，足足烧了三天才大体算是退下来，梅长苏衣不解带地守在他身边，真心体会到平日蔺晨将自己照顾到多么细致。
高烧褪去之后，蔺晨便开始了无休止的咳嗽，有时说着话他会突然咳得满脸通红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有时他咳得实在撕心裂肺连梅长苏都要担心他把肺咳出来，晚上也几乎是咳得整夜难眠。起初把梅长苏吵醒的时候他还会充满歉意地让梅长苏自己去睡，到后来夜夜难以安枕的蔺晨实在精神不济，只闭着眼睛享受着梅长苏在自己背上摩挲。梅长苏会坐起来，让蔺晨半坐着靠在自己怀里，以一个不太压迫肺部的姿势再睡过去。
曾经给梅长苏四处搜罗的清肺止咳的小零食此刻也都派上了用场，川贝雪梨一碗碗地喝下去，上好的野蜂蜜也源源不断地送进梅长苏的房间，连被蔺少阁主嗤之以鼻的盐蒸橘子都捏着鼻子吃下几颗，。
蔺晨又躺了几日，好好补足了高烧消耗的体力，脸色才刚看着健康起来。虽然他表示自己已经完全好了，还是被晏大夫勒令卧床休息。
这一日蔺晨斜倚着身后的软垫，手里正捧着一盅吉婶特意熬制的蜜枣山药一口口吃得仔细。梅长苏现在也不再神经紧绷地盯着蔺晨不放，手里翻着之前落下的江左盟的近报，两个人偶尔交谈一句，大多时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和汤匙与瓷碗碰撞的细小声响。
甄平敲敲门，走到梅长苏身边，抬眼看了看蔺晨，弯腰附在梅长苏耳边。甄平刚要说话，梅长苏却摆摆手，“江左盟没什么事需要瞒着蔺公子的。”
甄平稳重，面上倒是没显露出什么惊疑亦或不满的情绪，只是言简意赅地开始汇报上个月江左盟各处产业的经营状况。
蔺晨本没太在意二人之间的对话，此刻见甄平真的毫无避讳，反而先嚷嚷起来，“别在这说，吵得我脑仁儿疼。”他把吃空了的盅盏往梅长苏面前一递，被梅长苏自然而然地接过放好，“我对你们江左盟的盈亏一点都不在意，只要你还交得出情报费就行。”
梅长苏笑笑，“与其经过琅琊阁的情报传到你手上，在我这听线报不是更方便？”
“一码归一码，我的情报是我的，不用你在这做顺水人情。”蔺晨像是赌气，可脸上分明是笑得傲气又张狂。
梅长苏无奈地让甄平做了书面汇总再送过来，打发人先走了。
蔺晨见梅长苏并不太高兴，也知是自己拂了他的好意，只好握着梅长苏的手开口，“我知道你是在表达对我的信任，你的一切都可以属于我。”
梅长苏抬抬眉，等着蔺晨的下文。
“但我不愿意太侵入你的世界。人的距离应该远近得刚好，才既能互相慰藉取暖，又保有独立的精神。我相信你在自己的世界无所不能，而我只要远远看着就好。”
梅长苏低着头在听，把自己的手指与蔺晨的纠缠在一起，然后抬起手，把二人十指紧握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这里会永远为你打开。”
蔺晨的手摸到梅长苏有力的心跳，他笑了笑，“而我愿意做一个进退有度的客人。”
“没有了你，我并不是无所不能的。”梅长苏温柔地笑笑，对于蔺晨主动给予的尊重和信任，他心中既被暖意充盈，又充满了我爱的人这样聪明可爱的骄傲。
“你需要的时候，我总是会在的。”蔺晨把梅长苏的手拉到唇边吻了一下，然后也放在自己胸口，“这里也永远欢迎你的不请自来。”
“那你要小心我做个恶客。”梅长苏与蔺晨相视笑笑，算是解了这个心结。
“对了，你是不是罚黎纲了？”在梅长苏正要低头把自己再次埋进文书中时，蔺晨突然问了一句。
梅长苏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挑眉问他，“怎么说？”
“平时跟在你身边处理内务的一向是黎纲，这段日子里，忙里忙外的却是总在外面独自办事的甄平。”
“也许我是想让他们换个岗位磨砺一下呢？”
“得了，知人善任的道理你比我懂多了，以黎纲婆婆妈妈的性子，像是能独当一面成什么大事么？”蔺晨撇撇嘴，“更何况……”
蔺晨拖长了尾音，摆明了是等着梅长苏主动来问，看在他尚在养病的份上，梅长苏也勉强配合着做了个急切的表情，“更何况什么？”
“你这个睚眦必报的小人，怎么会轻易放过惹你生气的黎纲呢？”蔺晨笑得狡猾，语气轻佻而愉悦。
梅长苏一转念便知被蔺晨看出了当时压着的怒气，也不抵赖，只大大方方反问回去，“是啊，我不但心眼小，而且整颗心都黑透了。不过，我生气都是为了谁啊？”
蔺晨别过脸去躲避梅长苏灼灼的目光，“你气他办事不利就气你的，来我这里讨什么乖？”
“我是气，我不但气黎纲，我还气这上上下下跟他一样的许多人。我气他们误解你对你冷言冷语，气他们不知道你帮了我多少忙对我有多好，气他们没有好好用心照顾你，但我更气我自己，从来没有公开让他们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蔺晨本来是跟梅长苏绕着弯弯唇枪舌剑的，但梅长苏突然放弃了所有谈话的技巧和隐喻，这样直白地剖析心志，反而让蔺晨不知所措。
蔺晨的耳尖泛起一点可疑的粉色，向来伶牙俐齿的蔺少阁主居然一瞬间有点语塞，他咳了两声，才恢复游戏人间的散漫样子，“做为一个聪明人，若是执着于跟这世上千千万的蠢人计较，日子岂不是连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蔺公子洒脱，我这个俗人就替你计较计较吧。”梅长苏把蔺晨的手捉住，蔺晨别扭着挣扎了两下，任他把自己握紧了。
“你知道我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的，真正的知己能有一个，便足够了。”蔺晨看着梅长苏的眼睛，清亮的眼睛分外认真，却脉脉含情。
“可我再见不得别人怠慢你了。”梅长苏轻笑了一声，颇有些自嘲的意味，“连我自己都不知再如何更加对你好才能回报你于我恩情的万一，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别人轻贱我心中最珍贵的宝物？”
“呸，哪个话本上看来的肉麻话。”蔺晨耳朵尖儿上的粉红色此刻已经烧到耳根了，“我对你就只有恩情？”
“恩情恩情，虽有恩，但重点还是情啊。”蔺晨没脸没皮的样子梅长苏见得多了，这人居然还会害羞也是梅长苏没想到的，他凑过去在蔺晨已经红透的耳朵上轻轻舔了一下，激得蔺晨全身一抖。
蔺晨看着梅长苏那一脸猫儿偷腥般的笑，反倒因为不能让梅长苏太过舒坦的反击心理多了些胆气和坦荡，“有情怎么了，又不是单恋你，说出来也不丢人。”
“是是是，原本担心自己是单恋的也是我罢。”梅长苏急忙示弱，怕真的惹出火来。不说长久未见积压的思念，就是治疗过后身体里温暖康健到有些燥热的情况，都让梅长苏现在经不起什么像样的撩拨，蔺晨还病着，梅长苏也不敢真的太过火。
蔺晨的下巴略微扬起一点，显出一丝得意的样子，他突然笑了笑，“我突然对你怎么罚的黎纲很有兴趣了。”
“我扣了他一年的月钱，还罚了他五十杖。当然其他有错的十几人，也一并罚过了。”梅长苏的薄唇报出这些数字的时候，并无半分动摇，甚至连怒意也听不出一丁半点。
“好歹是你的旧部，真是无情。”蔺晨向后倒了倒，倚在软枕上放松了身子，“你就不怕寒了江左盟上下的心？”
“我统领江左盟靠的是赏罚分明，恩威并施，我又不是他们的老妈子，难道犯了错也要一味哄着？”
“瞧瞧，倒真有些威风凛凛的样子了。”蔺晨笑笑，眼角却并未皱起细纹，“我只是不愿你为我跟他们生了嫌隙，毕竟赤炎旧部对你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人。”
“你也是我重要的人。”梅长苏知道蔺晨也多少有些自责，看着他的表情便十分诚挚，“这件事确实因我心疼你而起，但最终也是因为黎纲言行有失。我们所谋之事如此隐秘重大，总要找机会教清楚他分寸。”
蔺晨盯着梅长苏好几个呼吸没有说话，最终才在脸上荡开一抹真心的笑意，“这些冠冕堂皇的话还是留着骗你的傻黎纲吧，究竟为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怎么，我堂堂江左盟主，还不能公报私仇一次，给我喜欢的人出口气了？你这个人真难伺候。”梅长苏瞪了蔺晨一眼，倒有几分无赖样子。
“说你小气真是一点不错。”蔺晨拍走梅长苏伸过来作势要打他的手，“我承了你的情行了吧。反正劝也劝过你了，我现在倒是可以跟你说句真心话。”
“嗯？”
“打得好，我也挺高兴。”
梅长苏噗嗤一声笑出来，一副“我就知道”的得意表情，看着蔺晨笑得像在邀功。
“不过，这么多天也没见他来，你这打得也有点重吧？”蔺晨故意不理梅长苏，自顾自地岔开话题。
“得了吧，底下的人以为我没注意，根本没下重手打，人家好得倒是比你还快呢。”梅长苏突然笑得奸诈起来，“不过，我把他送到晏大夫那帮忙了。”
蔺晨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你倒是有办法，我说怎么最近晏老头儿没来烦我，原来是有人给他折腾了。哎呀给我小师叔晒药劈柴抄医经的日子，想来还有些怀念啊。妙极，真是妙极。”
梅长苏抿嘴笑笑，低头开始继续翻着账目，看到某一页时突然来了句，“定川的矿场最近一直在亏损，干脆让黎纲去几个月，看看情况。”
蔺晨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把人打发到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吃沙子，梅长苏，你可以啊。”
“蔺公子要是心疼就算了。”
“我心疼他做什么？你就是让他下地挖矿我也不会有意见的，反正那傻小子肯定会被你哄骗得心甘情愿的。”
“我才懒得哄他。”梅长苏这才放下手上的东西，凑过来吻住蔺晨，“这世上有一个人对我心甘情愿就够了。”
蔺晨在江左盟修养了足有一整月，琅琊山催他回程的鸽子飞进屋的时候，蔺晨正与梅长苏对坐，他手中是一卷北地的游记，梅长苏在为他煮茶。
蔺晨从鸽子腿上解下一条布帛，扫了一眼才抚了抚鸽子的羽毛让它飞了。
“怎么了？”梅长苏抬眼，倒茶的手稳稳的，一滴都没洒出来。
“老爷子催我回去。”
“身子都好了么？”
“早就无事了，不过在你这躲懒罢了。”
“回去也要注意保养，别贪凉贪酒，别累着冻着……”
“怎么我病了一场，你反而越来越啰嗦？我坐马车回去总行了吧？”
“行。”
“回去我会安排，以后不再随意急召晏大夫，让你身边无人。”
“都好。”
“你虽然身子渐好，但到底现在还是个体虚的病人，凡事别逞强，给晏大夫省点心吧。”
“听你的。”
“你真能这么听话就好了。”蔺晨揣着手叹了口气，“我当时若是再来迟一日，能不能把你救回来还未可知呢。”
“蔺晨啊，”梅长苏也叹息般地叫了声蔺晨的名字，“你知不知道，若发现你晕倒哪怕再晚上几个时辰，你都不一定还有命在了。”
“那我倒要谢谢梅宗主的救命之恩了。”蔺晨摇着扇子笑笑，见梅长苏眉目中的忧虑不减，也只好用扇子虚虚敲在他头顶，“我们都把这份后怕好好收起来，放心，我保证以后不会再有这种情况，让你平白担心了。”
梅长苏递过来一盏清茶给蔺晨，“切实担心了你一次，方知你平时有多劳心费神。你也放心，我会牢牢记着这感觉，努力不让你再经受一次。”
“姑且信你。”
“此茶为证。”
“明年再来时我可会要好好诊脉验收的。”
“我等你。”
FIN
